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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座即将消失的园……

豆豆豆荚 城南花事
2024-09-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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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记是什么原因,春季时的一天,我穿过楼前的小广场,绕到对面楼下转悠。


楼前靠西的地方,密密麻麻长着紫苏的小苗,菜地里的小香椿树也快到了挨掐的时节。


过了楼门,顿时眼前一亮,这什么时候多了座微缩版的园林?小园约摸五米见方,四面花草作墙,从西边小口入,最打眼儿的是一几三椅,三面相围,像个会客区。两张靠背竹长椅,敦实简洁,可轻松容纳六七人闲坐纳凉。主人讲究,会客区的地面还铺了瓷砖。瓷砖应是旧物利用,有几块是碎片拼凑而成。



去的第二次,遇见主人。我夸他的小园布置得雅致,花草种类丰富。主人憨厚一笑,指了正对会客区主座的牌匾说,我这就是一草堂,退休了闲不住,瞎弄着玩。谁喜欢,都可以随便进来坐坐。


经他一指,我这才发现,主人不光花草打理得鲜活,善于借用各种桌几条案架子橱柜因势造景,还写得一手好字。每日寻得片刻闲暇,在草堂中铺纸碾墨,恣意挥洒一番。


“草堂”的名号应是在这桌上写就的


主人还有棋友,见他们下着棋也闲聊,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,黄杨边新栽的一丛是什么?茉莉的那个紫花苞后来开花没有?熊童子是新添置的吧?水葫芦咋长得不精神?……


有几日,我天天惦记着竹篱笆上的几蔓苦瓜。只因植物志上说,苦瓜雌雄同株……雄花花梗的中部或下部具1苞片;苞片绿色,肾形或圆形……雌花的花梗基部常具1苞片……我特别想比对一下雌雄花,企图通过苞片的异同就能一眼辨出雌雄。可是,那架子苦瓜真是考验我的耐心和诚意,每天花开数朵,却偏偏一朵雌花都没有。难不成苦瓜的世界今年也是男多女少?


苦瓜的雌花

雄花及苞片


见我老去拍苦瓜,结了瓜妞子,主人就指给我看。我略解释了一下苦瓜的雌雄异花,以及它们苞片的不同……后来又觉得,我还是心存感激地拍一拍瓜妞子更好。比对了雄花跟瓜妞子果柄上的苞片,我也没看出什么明显的区别,便放弃了,兴趣很快转移到苦瓜架子下的茉莉花上。


我也养过茉莉的,陆续买过三盆吧,也开过花,后来都光荣变成了一年生植物。主人的这盆茉莉,安静地藏在阴凉里,三两天就鼓出一个花苞,有时心情雀跃,也会有两三个结伴出现。清晨只要出门,我就会绕道过去,浅蹲,闭眼,让嗅觉享受片刻欢愉。


茉莉冒出一个紫花苞

主人说,老有邻居掐了新开的茉莉花去泡茶。听得我都心疼,就这么几朵,留着每天看看多好


闻完茉莉并不立即就走,牵牛花也是要问好的。它们攀附在无障碍坡道的扶手上,一日长似一日。花开二色,一紫一红,均是极具入侵性的圆叶牵牛。扶手锈迹斑斑,红色牵牛依偎着它巧笑倩兮,那一幕,特别有时光的印记与韵味。


这条枝蔓从扶手垂下,悬空牵了朵花,若是背景好些,就是一画框


不知主人是否有意为之,牵牛的邻居是紫茉莉。


牵牛花,又名朝颜,沾露而开,跟太阳嬉戏不过半晌,就要沉沉睡去。汪曾祺在《夏天》一文中写牵牛也只一句——“牵牛花短命。早晨沾露才开,午时即已萎谢。”


而紫茉莉,是可以称为夕颜的。傍晚,家家升起炉灶烧火做饭时,它在院落一隅默默吹开小喇叭,给饭香配了一缕幽香。因了这个缘故,它在汪老的家乡得名晚饭花。洗澡花的别名应该也是类似的缘由。


紫茉莉也有红黄两色


牵牛与紫茉莉,朝颜与夕颜,一个静静缠绕,一个默默矗立,两种小喇叭朝夕静默相伴。


其实,园子里最能体现园林风格的是东南角的一处造景:山石盆栽高低错落,桥下流水潺潺,游鱼叶下欢戏。


水葫芦的根老被鱼咬断,最近的长势差了很多


参与造景的绿植种类丰富,依其植株形态、高低分配位置。仙人掌类不枝不蔓的,在地面排布;几盆大小不等的栀子,自然形成阶梯;吊兰、绿萝居于高处,任其肆意垂吊;一大株秋海棠与假山相互掩映,肉粉色的花儿,缀在山间,覆在山巅。



在长椅上闲坐的邻居说,园子里那些桌几、条案、架子、柜子……都是捡来或邻居们收拾屋子不想要就主动送来的。在园子主人手里,没有废物,什么物件他都能给找个合适的位置。似乎是随意一搁,却让人觉得那就是它们恒恒久久该呆的地方。


主人应该对紫竹梅和吊竹梅情有独钟,条案上先是两盆,零星花开花谢。不几日,又分出三两盆,跟几盆蓬蓬勃勃的吊兰,在条案错落相伴。


吊竹梅蹲在坛子里,坛面上的小篆可以猜猜看


条案是拼凑的,高低两层,紫竹梅与一干邻居居于低处,枝蔓悬垂,又造出一层;吊兰处高位,别担心它们的垂枝会与紫竹梅缠绕不清,一铁艺架子被主人别出心裁地斜倚墙壁,吊兰茎上的新苗,就那么自自然然地长在了镂空的架子里。蝴蝶在架上翻飞,几只陶艺杯盏在架下倒扣歇息。


紫竹梅的花期悠长,春天第一次发现这园子时,它就在开


说这是草堂吧,其实也能找到依凭。桌几周遭,这里一株香椿,那里几棵凤仙,高几上下各一盆薄荷,苦瓜架子前,还拖着红薯秧子,茄子和辣椒也果实喜人。



就是在铁丝网上发现茑萝依依那天,听到了园子要拆的消息。新添的圆墩子上坐了一位邻居,见过,不熟,浅浅点头招呼罢,我就从茑萝开始拍起。


依依茑萝


见我是真喜欢,他开了腔:赶紧好好拍吧,过几天可能就见不着了。


我初见茑萝的欢欣立马没了踪迹,忙问缘由,方知有人去物业那里告了状,理由是在公共绿地私搭乱建。


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的逻辑呢?


小区是回迁,物业也并不尽心。绿化基本是十多年前小区初建时的基础,树死了,挖走或锯断,多年也没要补种的意思。改观之处,主要靠业主。


这片园子,虽然前身我没有照片留存,但从小区别处的状况可以安全地推测,那里曾是牛膝菊、夏至草、小蓟、小蓬草的天下,它们曾与废弃自行车、三轮车的常年厮守,接受过狗狗们大小便的滋养,也承受过邻居们中药渣、碎瓶子以及各种不可预料的垃圾的“洗礼”。


园子主人将这些悉心清理,消耗一年多的闲暇,用自家和邻居们的弃物打造出这方小园。园子无门,纳凉、歇脚、含饴弄孙的,皆可随意一坐;借了花香绿意,窝在长椅上读书看报,或约了老友闲敲棋子,也能消磨半日……


小园没有一把铁将军把门,亦未变成直供自家的菜园,它是一人劳动、大家受益的公共园地,物业没有尽心的有益补充,拆它何意呢?



昨天下班回来路上,临时决定去拍几张雨后的小园。主人恰好持伞出门,寒暄几句,知道我是下班路过,说道“进去玩会儿吧,看看心情好”。


的确,这方小园,不觉间已成了我心灵休憩的港湾。没有赛尔伯恩,没有青城山,没有滴水岩,没有百花山,没有远方的日子……它已渐渐成了我心里的坛城。


我从别处折来的鸭跖草,被主人安置在了瓦盆里,气质相合。只是不知12号的拆园限期到来前,这蓝色的精灵是否还有机会在枝头一展容颜。


抬头看时,那方简陋的牌匾,不知何时又摆在了园里。浸过雨,“草堂”二字,如落泪一般……



—The End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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